张雁灵：向患者学习 是态度也是气度

张雁灵：向患者学习 是态度也是气度

春节临近，《医师报》策划了这期春节特辑。其主题是“我与患者共成长”，这让我想到两位医学大家的故事。

一位是吴英恺院士。1952 年，吴英恺院士遭遇了一起“医患纠纷”。一名患者的儿子给他写信， 一是反映要求病理报告，大夫口头答应却一直未给；批评“作了允诺而不实践。特别是作医生的。”二是对吴英恺提意见，说在内科会诊时，吴对患者说：“你早为什么不来？……好吧你就在内科耽误吧。”引起了“患者心理上增加的恐怖”。希望吴大夫“以后遇见同样情形多抑制一下情绪。” 吴英恺回信，首先作检讨，表示非常愿意接受批评，以后定会改正。然后详细解释了病情、以及回答家属提出的医学知识。信尾再次道歉：“因为事情很忙，所以在令尊出院时未得和你面谈， 把您心中的问题谈清楚，很是抱歉。” 这一来一回的信件，吴英恺用良好的“职业道德”，成功地化解了这起“医患纠纷”。

另一位外科大家裘法祖院士。他从医65年，每每想到自己做得不够的地方，总是深夜不能入眠。裘老在湖北麻城市人民医院讲座时曾讲述这样的故事：有一次，一位儿科老医生患了十二指肠溃疡，来找裘法祖会诊。 他看到 X 线片上十二指肠球部有一龛影，诊断已经很明确，就不再给他作腹部检查。这位老医生回去后说：“我很失望，裘医生虽然说了治疗意见，但没有摸一下我的肚子。”     

还有一次，裘法祖到一家很大的国营钟表店去修理手表。他遇到一位值班的女同志，不耐烦地表示，“无法修理，没有零件。”她甚至没有打开手表看一眼。幸亏裘法祖发现了这家店正好有一个职工曾经是自己的病人。这名职工检查了手表，把手表里松了的螺丝拧紧，手表就修好了。裘法祖很高兴，又很生气，用手指着说：“那位同志说无法修理，连看一看也不愿意，我要去责问她。”这位曾经的患者忽然大笑起来，说：“裘医生，算了，算了 ! 还不是和你们医生看病一样吗？”裘法祖听了这句话，禁不住面红耳赤。因为这句话，他的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。 即便是医学大家，也曾遇到这些令人尴尬的情形，但是， 他们以此为戒并深刻反思，时时用患者的话督促自己的言行。 患者是我们的老师，因为与患者接触的临床实践，让我们不断积累和更新自己的医学技术；患者是我们的镜子，照出我们行医过程中的瑕疵和缺漏。

我国著名医学家张孝骞教授说：患者和医生是战友，是同志，医生要善于向患者学习。事实上，我们所具备的医学知识，无不是前辈们在临床诊治过程的经验总结，这些经验离不开患者。从最初临床听诊、叩诊方法到现在腔镜技术、机器人技术，无不是来源于患者需求，无不是为了更好地对抗疾病。

张孝骞教授还说过一句话：“一位医生不管本领多么高，对患者病情的了解，都应该是无限度的，是无止境的。”这不仅是一种态度，更是一种气度。向患者学习，不仅是对疾病的认知，更是相互了解和理解，相互促进。我想这是增进医患互信最笔直的路，因为患者感受到了你的温度和你的诚意。

很多时候，看似是我们帮助了患者，其实，是他们在帮助我们成长，修炼自身，让我们的工作更有价值和有意义，让我们的人生境界得到升华。我很欣喜地看到，在这一新春特辑中，有来自世界华人医师，还有来自中国医学大家、学科带头人，以及普通医师，他们与患者共同“成长”的故事。 我相信在做人、做学问，做医师的学问这件事上，全球医师都有着不必言说的共识。



中国医师协会会长  张雁灵